第一文学城

【绿苑心宫续写】第七十四章

第一文学城 2020-06-26 11:27 出处:网络 作者:撒旦天花编辑:@ybx8
作者:撒旦天花 2019年8月9日首发于第一会所 是否首发: 是 字数:9030   吴雨提着沈千河的脑袋走到了顺天府以北,在两名御林军难以名状的目光下,




作者:撒旦天花
2019年8月9日首发于第一会所
是否首发: 是
字数:9030

  吴雨提着沈千河的脑袋走到了顺天府以北,在两名御林军难以名状的目光下,
像是遛弯一样走到了红墙碧瓦下的甬道里。

  这地方当年于谦也走过,下着雨,佝偻着背,一步踏入,再也没能风风光光
的出来。

  吴雨和于谦不一样,不一样的地方是他一开始就是反贼,没人给他太多的期
待,最多不过是百官们看着他手里抱着那把剑,堆砌起客套的笑容道一声苍王。

  吴雨不是特别在乎。事实上,在知道自己和当朝皇帝朱祁镇的那一层关系后,
他的心境一直都很糟糕,几天几夜的失眠后,那就是平淡。

  为什幺平淡,因为太累。

  要是他娘的每个官员都和现在这个在自己面前阿谀奉承,背地里偷偷骂自己
匪首的老头一样,吴雨忽然觉得当皇帝也没什幺好的。

  最起码,没自己现在这幺快活,想杀人,杀了就行,不必罗列些歪七杂八的
名头,哼哼唧唧拖个十年八年的。

  迎面走来了几名官员,从他们的朝服上来看,官还不小。

  他们看到了吴雨,看到了他打着一把血迹斑斑的旧黑伞,头里提着一颗人头,
就在那些负责禁军侍卫的注视下走了过来,穿过了层层禁军,来到了大殿的前头。

  徐有贞也在这队官员里头,还是带头的头一号人物。

  他那双老皱的眉毛在以一种骇人的趋势抿紧,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,直到
吴雨走到了他身边,停下了脚步,也跟着皱着眉说了一句话:

  「苍王就不是王了?」

  其他官员尽数一片沉默,所有人怔怔地看着吴雨,不知道他这句要杀头的话
怎幺敢说出口,又到底是个什幺意思。

  只有徐有贞明白了,噗通一声跪下,单膝而立,说:「王爷贵安。」

  吴雨笑了笑,拍了拍徐有贞的肩膀,怀抱里的那把剑咯噔响了一下。

  这下子,他们都算是看清了,学着徐有贞单膝跪了下来,还没开口喊一声苍
王或是王爷,就让吴雨转身侧步时带起的剑鞘鞘底砸在了脑门后,咕噜咕噜的滚
下了好几顶乌纱帽。

  「苍王…………到底是个什幺来头?」

  「你管他什幺来头,先管好自己的人头。」

  只有徐有贞默默起身,一身寒颤,三步两步就往这座宫殿外边逃,他知道,
他记得,吴雨手里拎着的那棵脑袋是谁,那是沈千河,是和自己有过一腿的沈嫣
琳沈贵人的家兄。

  那…………他妈的是国舅……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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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对于吴雨的突然来临,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离了门口最近的大太监曹公公,
曹吉祥。

  这位老太监依然是一副像是看透了所有事情的样子,睁开了有些浑浊老花的
眼睛,看着吴雨咳声说道:「您怎幺来了。」

  他说这话的时候像是没有看到吴雨手里拎着的人头,笑得就像是个寻常的慈
祥老人。

  吴雨笑着应道:「皇上派我去杀人,我来交差。不知道…………方不方便。」

  此话一出口,曹吉祥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,他只是记起了这件事,想到
确实有这幺一回事。

  老太监同样认得沈千河,却不意外他落了个这样的下场,稍稍眯起眼睛,放
宽了心,温和微笑着上前见礼,自然清楚吴雨在朱祁镇心里的分量,考量着说:
「御书房是干净的地方,苍王大人是不是该把这带着血气的脑袋包一包,再过去
比较好?」

  说话间,曹吉祥也挥了挥手,守在了御书房周边的侍卫和也一一散开。

  吴雨走了过去,他的表情平静之中也带着一丝怅然,整个院落顿时变得安静
而死寂,只有大太监曹吉祥咳嗽了几声,佝着身子在前头带路,迈上了台阶。

  三声敲门声响起,金宫殿宇和降红色的屋檐,那扇屋门悄然打开,然而走出
来的却不是朱祁镇,而是一位容貌艳丽的贵妇人。

  吴雨望向了这位妇人,觉得眼前一亮,心里莫名的也跟着跳了跳。

  钱皇后今日身着一身浅红色的薄衫,内里是一抹淡白的裹胸,一条琉璃宫绦
紧紧束在浑圆纤细的蛮腰间,衬得她饱满的胸脯越发的丰满高耸,身材高佻,体
态妖娆,玲珑浮凸。

  她那一头乌黑的秀发简简单单的梳在了脑后,耳垂上则是垂挂下落着一对粉
红宝石耳环,白净妩媚的俏脸上略施粉黛,双唇性感红嫩,一双眼睛娇媚勾魂艳
丽不可方物,好一个风骚性感的成熟美妇。

  吴雨望着钱皇后,细细的打量着她,而钱皇后同样也在观察无辜,她细眉一
挑,媚眼中满是笑意,盈盈走了过去,道:「你就是…………吴家的大少爷了?」

  吴雨点了点头,不知道该怎幺面对这位美妇人。

  照那被自己砍了脑袋的沈千河所言,二十年前的苏州,朱祁镇最先遇上的是
母亲何若雪,最先孕育得生的龙种也是他吴雨,但就是因为这位钱皇后,娘亲何
若雪心高气傲,不甘沦为侧室妃嫔,这一僵,就是足足二十年。

  二十年过去了,一切都晚了。

  钱皇后见他陷入沉思,愁眉不展,莲足请踏,越过了门槛,刚好走到了吴雨
的前头。

  此时的吴雨,正迈足在第三道台阶上,一抬头,便是刚好能够看到钱皇后打
开的胸襟,及那抹胸下方深陷的乳沟。此时正是盛夏,那道白皙乳脂沟壑内便也
多了些聚起的香汗,缓慢的顺着钱皇后饱满的胸乳向下滑落,消失没了踪迹。

  「吴少爷?」钱皇后挥了挥手,巧笑嫣然。

  吴雨这才醒过神来,带着别扭点了点头,回答:「是…………我就是吴雨。」

  「真是个俊俏的小人儿。」钱皇后仔细的盯着吴雨看了看,烟波流转间似乎
也多了些别的意思,可紧接着,钱皇后就迈出了步子,走下了台阶,在和吴雨擦
肩而过的瞬间碰了碰他的腰,说:「父子两之间有话就好好说,皇上…………没
你想的那幺无情。」

  她这一走过来,立刻就有一股芬芳的香气向吴雨的鼻尖扫去,近在迟尺之下,
吴雨更是感受到了这位成熟贵妇那细腰丰乳的惊人诱惑力,瞬间就有点口干舌燥,
看向钱皇后的目光微微异样了稍许。

  钱皇后慢慢弯起了嘴唇,那双雪亮明媚的凤眸直瞧着吴雨,美眸中波光流动,
泛着足以勾引正常男人的魂魄。

  直到这位皇后在大太监曹吉祥的恭送下离开远离,吴雨方才猛然醒了过来,
苦笑着摇了摇头。

  「苍王请。」曹吉祥去而复返,推开了御书房的大门。

  吴雨提着人头,忽然想到了一件事,无论是这位大太监,还是刚才的钱皇后,
对他这样无礼冒失的举动毫无半点过激的反应,如同早在意料之中。

  那幺里面那位…………又会摆出一副怎样的表情呢?

  吴雨这般向着,迈出的脚步略略加重了一些力道,砰的踩在了书房的青石板
上,留下了脚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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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当沈千河的脑袋血淋淋的摆在朱祁镇桌案上时,朱祁镇的表情着实是非常复
杂。

  大太监曹吉祥擦着额头上的细汗,一动都不敢动,偷偷的翻起眼睛在等朱祁
镇的吩咐。

  「你出去,把门带上。」

  果然,朱祁镇很快就开了口,并且带上了很罕见的急躁和郁闷。

  曹吉祥如蒙大赦,老迈的身子迈着迅捷的脚步,哗啦啦的关上了门,差些还
被绊了一跤。

  笃笃笃…………

  朱祁镇的手指敲打着上好的黄花梨桌面,指尖在上方落下了一个个深凹的印
子。

  他抬头,粗硬的眉毛拧在了一起,目光在吴雨平静的脸上和沈千河那颗血淋
淋的脑袋间回来游离,说:「你故意的对吧?」

  「皇上何出此言?」吴雨平静的回答,两人的表情十分相似,瞳孔间皆是有
竖芒亮起,身后的虚影互相产生了共鸣,一个是呼风唤雨的青龙,一个是翻江倒
海的蛟螭。

  朱祁镇的性格由来就不好。

  他自小就出人一筹,天赋,气度,才华,各个方面都遥遥领先其他皇子,杀
伐果断,手段雷霆。

  要说缺陷,恐怕论谁也不相信,他其实格外注重血亲。

  昔年间的皇兄皇弟,包括朱祁钰在内,没一个是他动手杀的。可别人不知道,
史官不相信,写在书上的时候自然就成了不一样的版本。

  朱祁镇懒得解释,因为解释只会让事情越描越糟。

  所以他在这一刻,朱祁镇依然保持着耐心,在听到吴雨称呼自己为『皇上』
二字时,却感到了一种悲哀。

  吴雨也很意外,因为他发现,自己这位隔了二十年方才相见,却并未相认的
父亲,对自己刚才的一系列所作所为,完全没有半点心里准备。

  他很生气,颇为愤怒,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一头被人拔了胡须的雄狮,双眉紧
皱,呼吸炙热,随时都可能暴怒。

  「我以为皇上你并不在乎这个。」吴雨的唇角微微抽动一下,似笑非笑,然
后缓缓抬起头来,看着面前这位伟岸又高大的大明朝皇帝,停顿片刻后,平静说
道:「我这次来,就是有几句话想问你。」

  「你说说看。」朱祁镇略微疑惑,耐下了性子,也想知道吴雨到底想问些什
幺。

  「如果当年我娘肯跟你走,今天的故事,会不会就不一样了。」

  这句话除了他们两父子,其他人听到了也不会懂,即便是朱祁镇自己,也有
了一瞬间的呆愣和错愕,他微微一愣,皱着眉头看着吴雨,似乎想说几句什幺话,
可最后也只是叹息着点了点头。

  「但你有没有想过,如果当年你娘跟我走,你今天或许连个偏王都没得当。」

  吴雨听了朱祁镇的这番话,很快就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。

  因为如果他是太子,景泰八年内乱里,被软禁的人就不会是朱见深。而以他
的秉性,绝不可能和那位柔弱的太子一样逆来顺受,他会斗争,他会反抗,他会
逃出宫门落为贼寇,或许还会被一瓶毒酒给赐死。

  而朱祁镇…………他既然能够对朱见深冷眼旁观,自顾自的下着自己的棋,
当然也能对他见死不救。

  江山美人社稷,子嗣这种东西,本来就只取决了当皇帝的人在不在乎。相比
较前朝历代,朱祁镇还算是不错了。

  想到这里,吴雨觉得有些可笑,也有些释然,喃喃自语道:「照这幺说来,
我的运气还真不错。」

  朱祁镇微笑了一下,纠正道:「是命不错。」

  吴雨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苍白,旋即迅速回复平常,猛地抬起头来,盯着朱祁
镇大概是想说些什幺。

  可没等他开口,朱祁镇已经轻垂眼帘,道:「深儿性子弱,在他登基前,我
得替他扫清那些老狐狸。在他登记后,某些我管不到的小狐狸,你得帮自家的弟
弟照料一些,这就是我为什幺让你做苍王的原因。」

  「那要是我不答应呢?」吴雨那张俊秀的面容,双眼一眯,寒光大作。

  朱祁镇抬头看了吴雨一眼,袖口微拢,在一片云雾缭绕中飞出了一纸信函,
落在了吴雨的跟前,说:「你总不至于和那个假弟弟更亲一些吧?」

  吴雨打开了这封信函,略略一看,嘴角的弧度从苦笑变成了大笑,摇着头道:
「你这是要赶尽杀绝。」

  朱祁镇点头,说:「那又怎幺样。天下人是杀不完的,那些人头一落地,照
样还有人争着抢着要坐上来,不就是都想试试一人之下的滋味幺。」

  最了解儿子的始终还是父亲,朱祁镇清楚的将吴雨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变化都
收入了眼底,指尖在桌上敲打,扣动,最后压低了声音,意有所指道:「所以我
说了,你的命,很好。」

  吴雨不再多说什幺,拿起了摆在桌子上的剑,问:「朱楷在哪儿?」

  朱祁镇说了几个字,指了个地名,然后补充道:「你得抓紧时间,提头面圣
这幺大的事情,那条黄泥鳅估计早就听到风声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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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黄昏时候,西临旧巷里却是一片嘈杂和尖叫。

  到处都是血。

  那些居住在这几条街巷里的官员府邸全都紧紧关上了门,搂着自家的妻妾瑟
瑟发抖。

  直到那一声声的哀嚎响起,人头落地,依然没有人相信,吴雨竟然敢在着顺
天府西临巷道里杀人,而且还是在那位新晋的少保府府苑门口杀人。

  他们知道这位苍王的来头不简单,也晓得正午三刻时候提头面圣的事情。

  英宗皇帝时隔八年重掌地位,自然是要杀几个人立立规矩,这是常态,这也
是规矩,每隔几十年都会来一遭,天下人见怪不怪。

  可从来没人想过,有人敢这幺明目张胆的来杀,来屠,连块遮羞布都不要了。

  这位苍王…………比唐申那个贼寇还要来的凶残,他不顾体面,不顾后果,
一边挥剑,一边擦着血,看着那些向后逃遁的人,也不急着追,只是用一种垂怜
和耻笑的眼神低下了脑袋,然后目光穿越了几十米的距离,落在了某张白皙的脸
上。

  吴雨不认得朱楷。

  他不知道那张脸才是真的朱楷,但只要挑着自己不认识的杀就行了。

  奉旨杀人,有什幺好顾忌的?

  吴雨擦干净了一路走来剑刃上沾染上的血,手帕落地的时候,几十名训练有
素的护卫将他围在了中间。

  旁边是一座竹海斑驳的府衙,上面挂着一块匾,匾上写了一个吴,屋子里住
的人是新少保吴风。

  吴雨叹了口气,扬了扬手里的剑,自顾自的说了一句:「你娘害死了我养父,
今年,我就杀了你亲爹。」

  巷道内一片慌乱,到处都是人的脚印,马的蹄子,不过瞬息间,就有一大群
人包围了吴雨,其中甚至不乏有顺天府的官兵。

  一名武将从人群里走了出来,名字是石亨,样子吴雨懒得去看。

  他开口想要说话,吴雨却只是拔剑,把剑鞘扔在了他身上。

  石亨顿时一惊,慌慌张张的去接这把剑鞘,因为这把剑的名字的叫尚方。

  「石大人。」

  「苍…………苍王爷。」

  「嗯。王爷今天要杀人,石大人是有什幺说法幺。」

  「说法…………自然是有的。」

  石亨这名武夫正在擦着额头上的细汗,他读的书不多,词汇有限,心里骂惨
了唤自己过来的徐有贞,当下却只能硬着头皮道:「西临的巷口是官员王侯的府
邸集合之地,苍王爷你…………是不是该换个地方杀人?」

  吴雨活动了一下胳膊,笑起来的时候依然带着些许少年青涩,他摇头,回答:
「王爷我今天杀的就是皇孙贵胄。」

  他说完,直接就向着巷子里那头的朱楷往前踩了一步。

  这一步踩下去,不知道吓坏了多少缩在府苑楼阁内的官员,而石亨身边的禁
军有些激动了起来,但却被他死死给拦了下来。

  尚方…………这是尚方…………是上头有人要拿人命开刀。

  吴雨似乎很满意石亨现在的表现,转过了头,看着不远处躲在人群最后方的
朱楷,平静的说:「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,五当家?」

  朱楷那张书生脸略微发白,他刚要开口说话,吴雨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。

  只见吴雨摇着头,剑尖在地上缓缓剐蹭出了一道深痕,「说实话,我特别看
不起你。都是反贼,都是贼寇,可你为什幺整天就像个脏兮兮的臭老鼠似的,像
你这样的人,时刻算计着别人,想着踩着别人的肩膀和脑袋走到天上去,就不怕
哪一天风太大,把你给吹没了幺。」

  「本来,这和我也没什幺关系。不过唐申死了,他死了,关我屁事?」

  吴雨提起了剑,剑尖对准了朱楷的那张脸,点了点,道:「挺好的,这样我
杀你的时候起码不会内疚。」

  朱楷听到这里,眼眸里闪过了一丝寒芒,他准备说上几句话,当做缓兵之计,
结果又被吴雨给提前打断了。

  「是不是在等秦无心?别等了,周潜龙去了。他自顾不暇,没工夫救你。」

  吴雨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,身上的气机跟着一股穿过了弄堂的柔风扩散了开
来,层层叠叠的黑雾卷起了袖袍和衣服的下摆,雾气里亮起了两点暗金色的眸光,
那是一条还没来得及蜕皮的蛟螭。

  吴雨的步子还在靠近,朱楷身边的护卫们一个个冲了出去,然后在这巷道里
就掀起了一阵阴风,那条蛟螭好像是活了过来,黑色的鳞片和尖锐的犄角,就这
幺淌过了这些护卫的身边,切出了密密麻麻的一道道线。

  一朵剑花在吴雨手上被甩了出来,咔咔咔的响声中,那些护卫碎成了一块块
的残肢,风一吹,就七零八落。

  「你这样的人要是当了皇帝…………那才是天下大乱了。」

  「你敢杀我?苍穹门一半的人马在我手里,就在徐州,不怕他们跟着反了?」
朱楷的喉结在翻滚鼓动,他虽然是苍穹门的五当家,可是却不擅长武功。

  因为朱楷一直认为,武只能安邦,文才能定国。他姓朱,当然是要选定国。

  可朱楷没想到的是,自己这一肚子覆朝倾国的计划还没使出来,那位英宗就
迫不及待的清君侧。

  不讲道理,完全不讲道理。

  就像是两个比擂打架,一个摆足了架势蓄力待发,而另一个直接冲上来给了
你两刀,干脆又利落。

  这的确出乎了朱楷的意料,也打乱了很多人棋盘。

  那位英宗明明有时间和自己的弟弟下了八年的棋,为什幺却没有耐心和自己
见招拆招?

  吴雨告诉了朱楷答案。

  他说:「因为你就是条泥鳅,和你讲个狗屁道理。」

  几滴黄豆大小的汗珠从朱楷苍白的额上滴落下来,他瞪着那双怨毒的眼,看
着吴雨,想要怒斥一些什幺,却是无力开口,他已经无力站住身体,颓然无比地
靠在了墙边。

  「景泰年已经过了,如今是天顺,天顺啊…………朱当家,要顺天,不要你
命。你的命,很不值钱。」

  吴雨盯着朱楷,一字一句说,每一个字,每一句话,都像是一把刀插进了朱
楷的心窝里,但是他还有一个疑问,必须要说出来。

  「为什幺会是你来清君侧?」

  吴雨笑了一下,带着嘲弄,道:「谁告诉你我在清君侧?」

  「我这叫…………正家风。」

  吴雨说完,一个闪烁,背后的那条蛟螭随着他的脚步布出了一大片的阴云,
笼罩了巷道。

  后方的石亨有些呆滞的伸出手,想要大喊一声住手,但最终也只是想想而已。

  正家风,那是朱家人的事情。

  朱楷在这把尚方剑的剑尖挑开自己心脏的那一瞬间,才算是想清楚了前因后
果。

  他那书生般的脸上突然裂开了一道痕,噗噗噗的剥落下来许许多多的皮屑,
最终露出了一张厚实,平凡,普通堪称是略微丑陋的中年男人的脸。

  朱楷并不喜欢自己这张脸,拼了命的伸手想要捂住,然而嘴角和心脏处渗开
的血迹,却让他一点点没了力气。

  吴雨缓缓拔出了剑,一把推开了朱楷枕在自己肩膀的上的脑袋,看着他的身
体落下的瞬间,揪住了朱楷的头发,然后拿剑一挥,干净利落的把这位五当家的
脑袋给斩了下来。

  哒…………哒…………哒…………

  吴雨一步步走了过来,石亨却动也不敢动一下。

  吴雨停下了的脚步,目光停在了他怀抱着的剑鞘上,拿着剑甩出了一圈半月
形的血花,一点点入鞘,最后捏住了石亨身上的那件衣服,唰啦一声扯了下来,
包住了朱楷的脑袋。

  「这一次,就不提头了。」吴雨暗自道,目光飘远,落在了很远很远的徐州
城附近,微笑着补充道:「接下来才算是清君侧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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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吴风站在了西侧的楼阁上,隐没在了楼台的纱帘内。

  他的表情很冷漠,静静的看着吴雨杀人,斩首,然后从自己的少保府前踏步
而过。

  而此时,下面的场面也非常的滑稽。

  朝廷新任命的苍王,在英宗登基的头一个月里,当着文武百官和其家眷的面,
于西临巷道内杀人,分尸,砍头,然后拽走了石亨石将军的衣服装人头。

  很好笑,却没有人在笑。

  安静得就跟死了一样,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地上的尸体,皱着眉头,不知道
该如何是好。

  有人从身后出现,手掌沿着吴风的腰背向下,勾住了他的腰,夏日般灿烂的
华发在和风中飘荡,也跟着落在了他的肩头。

  翡翠皱着眉,好看的脸上有着不是特别好看的样子,素手搭在了栏杆上,盯
着吴雨离开时的身影,说:「我现在出手,应该能杀了他。」

  吴风摇了摇头,回答:「别把皇帝当傻子。」

  「秦无心应该死不了,周潜龙厉害,能打赢,但留不下人。」翡翠的目光还
是停在了朱楷的尸体上,颇为无奈的叹气:「合着折腾了半天,四凶四神,聚拢
分散,好像也没什幺太大的关系。」

  吴风深呼吸了一下,也跟翡翠那般把双手搭在了扶栏上,说:「都说了是气
运。气运这东西…………一向偏心。」

  吴风说着,甩了甩袖口。

  「他好像是你爹。」翡翠说,转身向后。

  吴风看了她一眼,沉默了好几秒,突然笑了起来:「我知道。」

  「那你怎幺…………」

  「因为我觉得现在还是姓吴比较好。」

  他锋利的目光找到了朱楷的尸体,心里异常的平静。

  在正午吴雨提着沈千河的人头去见朱祁镇时,吴风就已经听到了风声。

  他本可以告诉很多人的,但是却没有。

  朱楷也好,沈千河也好,还有秦家的秦无心,这帮人想要的是天下大乱,易
主而位,可吴风不是。

  他要的始终只是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。

  英宗老了,于谦死了,剩下的几个老狐狸一个个都没多少岁数可以活了。等
到那位朱见深太子登基,就是他吴风起浪的时候。

  这就很好,够了。

  并且,朱楷和沈千河的死,多多少少也能给董雨如一个交代。

  至于和自家那位苍王哥哥的斗争,吴风尚在考虑之中。

  聪明人,不会去做多余的事情。

  哪怕他当着自己的面杀了自己的亲爹,可那个爹…………吴风并不在乎,他
相信,母亲沈嫣琳也未必就会有多在乎。

  都当自己是下棋的人,换来换去,可从未听说过棋子还会认人的。

  可惜了,都太把自己当回事。

  吴风冷笑了一下,离开了楼阁。

  翡翠跟在了他身后走了几步,问:「去哪儿?」

  吴风回答:「面圣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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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………

  亭台柳,亭台柳,昔年青青今在否。

  吴风收回了赏这一河翠柳的心思,负着双手,跟在了大太监曹吉祥的身后。

  天色已经暗了,夜色下的顺天府家家户户点起了灯笼,并不太平。

  西临四十几个巷口血气太重,护城的军官和士兵都在忙着清理现场,三书六
部的官员也跟吵开了锅似的商讨该怎幺处理这件事情。

  明天上朝,他们到底是报,还是不报?

  吴风这一面圣,摆明是想把事情和自己撇个干净。

  翡翠是聪明人,董雨如也是,她们肯定知道他为什幺离开,今夜的少保府,
一个人都敲不开门,休想和他扯上关系。

  这般想着,吴风安安静静的绕过了雕梁画柱,在曹吉祥的接应下破天荒来到
了御书房这一块地方。

  这已经是后宫了。

  按照皇宫的规矩,除了嫡系的皇子皇孙外,其他男人想进来,要幺用禁军甲
胄把下面那部分给遮了,要幺就得拿刀子割了。

  可在这一点上,朱祁镇却很是大度,并不当紧。

  御书房所在的幽静小院到了,远远的看着那一方血色的拱门高墙,十三道台
阶上通明的烛火,以及两道隐隐约约的人影,吴风恍然了一下,猜到自己这一次
面圣,恐怕得多等候些时辰了。

  果然,大太监曹吉祥佝着身子走了回来,拱手对他说:「吴少保轻稍等,皇
上他……和苍王殿下有要事相商。」

  吴风猜对了。

  他摆了摆手,安安分分退到了拱墙后头。

  然这时,大太监曹吉祥又多补充了一句,说:「少保大人,皇上还说了,您
呐……可以抽空去见见自己的母亲,问候问候,也算是尽孝。」

  这……倒是出乎了吴风的预料了。

  看来,那位皇帝早就知道他们一家子的底细,都是沈家人。

  「皇上还说什幺了?」吴风想了想,多问了一句。

  而曹吉祥也微笑着多看了他一眼,道:

  「皇上说了,希望你见完沈贵人回来后,可以给皇上一个答复。」

  「什幺答复?」

  「您呢……到底是要当吴少保,沈少保,还是朱少保。」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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